生尾
莆田方言里,吃了某样东西后对其一直念念不忘,称为“生尾”,就好像这东西在你舌头上、肚子里、脑子里长了尾巴一样,甩不掉,斩不断,并且时不时想起,口舌生津。可以想象,当我敲下这些字眼的时候,文思断续,唾液喷薄。
高中同学聚会如果tcp在的话一般酒后都会跟他提下多年前在他那边蹭的清炖豆腐猪脚。tcp本科毕业后就在汕头工作,而我那次是从深圳骑行去厦门,途经汕头,就在他那边停留了半天。到的那天中午就在他的出租小屋里吃饭,简单的清炖豆腐猪脚和白米饭。汤清透,表面漂少许油花,味道清甜带些微咸味;猪脚没有经常碰到的臭味,极嫩,放进嘴里,上下颚一合,舌头一挤,肉就烂掉了;豆腐虽然在猪脚炖熟后才放入,但也煮有一段时间,肉汤浸入豆腐每个孔隙,吃起来口感、味道极佳。事实上虽然我后来也吃过不少炖猪脚,汤里也加入额外的如蛏干或者花蛤提味,却始终没有当年那顿的美味。不过当年是在长途骑行后吃的,我怀疑食物的刺激会更加强烈,多巴胺急剧分泌,一如精神药物的作用,后期想重现就难了。想来这口腹之欢,一如吸毒。
沿海的孩子自然对海鲜情有独钟,而我尤其喜欢贝类。我很希望我能清楚用文字描述出小时候接触贝类的情景,然而搜索记忆徒劳,只能想起可以接受辣椒以后的吃法。海瓜子是要夏天在大排档吃的。多搁点油,几片蒜,几个辣椒,爆炒。可加点老酒去腥,少许酱油或盐提味。无需另外加水,因为海瓜子自身带有不少水。汤汁使得肉质嫩滑,味道鲜中带辣。再配上几杯冰冻啤酒,我一人能闷头吃上一大盘。钉螺同样的炒法,不过末了加点水让肉更多汁。田螺土腥味太重,调料就得更多了,八角、香叶、花椒、辣椒、蒜片、姜都往里放,酱油、醋、老酒、盐全上。——大杂烩出来的味道却是出奇得好。话说回来,这几种贝类都有点“戏吃”的意思,是吃不饱的,甚至可以怀疑,“所得不偿劳”。然而或许吃海瓜子时的巧舌生花、吃钉螺和田螺时的嘬吸也同样令人回味。
最近几年福州有一“马鸣鱼粉”,不知汤汁是否鱼骨炖熬,然而调料却有一套,酸辣中有一股说不清楚的味道。我无脑地将其归为“或许是加了罂粟壳”,因为真能让人上瘾——要不是每次吃饱了,我可想一碗一碗地吃下去。
无聊肉体的种种欢愉,原也不值大书特书,但又有多少值得写的呢。罢了罢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