山前的基督徒

星期日早上七点。自动抽水机在“嗡嗡嗡”工作着，狗吠紧跟着“突突”的三轮车，白头鹎舌头打着旋“啧啧”。自然还有山前基督教堂大喇叭里的音乐——这在四处佛道的老家并不常见。

按老爸的说法，信基督是从已过世的兽医的父亲开始的。具体的思想转化过程已不可考，但据说他民国期间中过枪，与死神擦肩而过后就开始信上了基督。也应该就此说服了自己的六兄弟，甚至周边的邻居，于是在没过多久的现在，山前就已经有六七十户人家了，还建了小教堂。

记事起他们是没有教堂的。小学时同学说他们每周末都要坐车去镇上“做礼拜”。这让我非常羡慕。我自然不懂也不甚关心“做礼拜”是什么意思，我羡慕的是他们可以每周都坐车——即便是在现在看来破败异常的三轮——而且可以去镇上。要知道我小时候几乎就没离开过方圆一公里，也几乎没坐过什么交通工具。已记不得教堂什么时候立起来的¹，估计是我在外求学期间建的，屋顶的红色十字架在一片新农村民房中间异常醒目。高德地图上竟然把它标为景点……

每周末大喇叭放音乐在教堂开始前就有了。以前是在他们村里的小食杂店放的——那喇叭平时是用来通知村民们去接电话的。有时候放流行歌曲，大部分时候不知道是什么歌，应该是基督颂歌之类的吧。音乐一般在周六晚上和周日早上，也许是因为乡下生活和声音过于“单调”，至少目前还没把它归为“扰民”。

我们也没称呼他们为“信基督”，代之以颇为笼统的“番教”。这个词对童年的我来说多少带有“异域邪魅”的感觉，尤其看到“番教”同学们项链上的十字架。或许他们统一戴着十字架项链这件事才让人觉得奇怪。荒诞的是小时候好像曾经把一小孩围起来，质问他为什么信“番教”。

当然平时生活中并没有听说信“番教”和我们“外教”的有什么大的矛盾，除了部分生活习惯不一样，尤其是祭祀方面。老家每个月都有各种祭祀，烧很多香，拜各种神。“番教”们都没有这些。他们倒也过春节，也贴春联，不过内容却都是“主”什么的。老爸说圣诞去他们家里坐坐时，他们还会分发橘子。至少，在附近一起生活的人，共同点还是超过了无关紧要的不同点。